从贾卡织机到网页“操作系统”：工具革命如何改写手艺与法度
两分钟，一次成稿。海外平台上一段演示里，开发者仅凭几行话，让Gemini3.0生成了一个仿MacOS的网页系统：窗口可拖、编辑器能写、终端还敲得动基本命令。观众高喊“见鬼了”，我却想起一桩旧事——工具跃迁，总是先在台上惊人，后在台下改人。
我们不按时间走回头路，先进里昂的丝织作坊。十九世纪初，贾卡织机把穿孔卡片接到机头，花纹不再靠师傅手感，而成了“读卡”的机械动作。门口小巷里有人骂：“你的机子要我们的饭！”也有人低声说：“图样复杂得多，客商愿意加价。”这套卡片后来被计算机公司借去当输入介质，工业史把它视作信息化的早期门槛。
再换场景，1970年代的Xerox PARC。实验室把“窗口、图标、鼠标”做成了日常交互的骨架，苹果在1984年把它送出实验室，变成人们认得的桌面世界。今天的Gemini把同样的交互语法，压进网页端，生成一个可玩、能点、能拖的“拟系统”。你说它不是操作系统，当然不是；像极了当年“母亲演示”把未来办公的戏法先表演给人看。
有比较才有尺度。行内拿同样的提示词试了另一家口碑不错的模型Claude4.5，成品像真，却点进细处是坑：图标缺、终端不响、div没闭合。反观Gemini的代码，CSS变量管色系，交互能用九成以上。测试里也有分野：SWE-bench侧重后端逻辑，Claude拿到82%这种漂亮数；Terminal-Bench看前端交互，Gemini要高上三成。这不是“谁更神”，而是工种分工——一个更擅算账，一个更会摆台。
工具变，手艺随之挪位。铅字时代的Linotype把排字师的“摆”变成“键”，印厂生出新的岗位：校样、质检、修版。如今前端说，自己从“写代码”转成“审代码”，Figma到React，从半天压到几分钟，但要盯安全校验与兼容性，不然返工更伤人。档案里常见的口气是：“快是快，别漏了行规。”
法度也会跟着器物跑。十八世纪的《安妮法令》把版权定为作者权，十九世纪的《工厂法》约束机器驱动下的工作时长；到了软件界，GPL等开源协议立了新的规矩：使用何种代码、何种义务。有人发现，Gemini生成的片段与GitHub上开源项目相似度很高，23%的样本撞到协议边；开发者就得像旧日的行会师傅，先查“祖宗成例”再开工。《韩非子·有度》说：“法者，治之端也。”数字时代也不例外。
演示之美，别误作实用之真。仿Mac网页终端只认ls、cd这一类，进程管理是空的，谈不上内核。金融类页面的重构，曾给出带SQL注入的代码，若上线，后果不轻。兼容性也露怯：Chrome里顺滑到60帧，Safari上就卡成幻灯片，移动端适配还得人手改。蒸汽机头两百年前常漏爆，今天的“网页系统”不过是另一种未打磨的机头。
技术更替总会牵动饭碗。印刷术让雕版师傅退居二线，却催生排版、校勘的细分；今天跨国公司把初级前端的基础页面工作交给企业版AI，新岗位也跟着冒头——提示词工程、AI代码质检、合规审查。孔子有言：“工欲善其事，必先利其器。”器在前，人不退，换位罢了。
监管已把笔伸向代码。欧盟的《人工智能法案》强调生成物的来源标注，违者按全球营业额计罚；国内正在筹AI代码安全认证，盯隐私与渗漏。与其看成严苛，不如当作行规的再版：当年行会管尺口与配方，今天管数据与协议。
这波演示火得快，像极了历史上每次“新器上台”的那刻。想听听你们本地档案里，关于机器替换与新工种诞生的片段：老厂的工时牌、师徒口述、工会通告，或家族里某位师傅的手记。有线索，也许能补一段我们共同的技术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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